他從醫60多年來,診治的患者多達數十萬人次,遍布全國各地,海外華人也慕名前來求治。
他不斷鉆研攻克中醫活人之術,不僅成為全國中醫急癥的開拓者之一,也成為重慶市中醫腎病科的領路人。
他從醫60余年,也從教60余年。對學生不但有學術要求,為人品質要求更高。
鄭新(前右三)在指導病例分析。
有人說,走近國醫大師鄭新,就是走近一部內容豐富的厚重醫書。
7月30日,記者深入重慶市中醫院腎病科進行探訪,正趕上89歲高齡的鄭新在指導病例分析。時值盛夏時節,處處熱浪襲人,鄭新卻一絲不茍地穿著白大褂,雖然耳朵有些背,但看上去精神矍鑠,且思路清晰、談吐不凡,盡顯大家風范。
1925年出生于河南郟縣的鄭新,是資深中西醫結合專家、中西醫結合主任醫師、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成都中醫藥大學兼職教授、國家臨床重點專科(中醫專業)腎病科創始人,學驗俱豐,蜚聲杏林,醫名廣播海內外。
“鄭新當選國醫大師,是重慶中醫史上的一個里程碑,是醫院乃至重慶中醫界的驕傲,更是寶貴財富。”重慶市中醫院院長左國慶欣慰地說。
濟世活人 妙手仁心贏贊譽
最近20年來的統計數據顯示,鄭新的門診量達14.6萬余人次,參加危重病例搶救3900余次,疑難病例會診9560余次,他收到的感謝信、錦旗數不勝數
“尊敬的鄭新大夫您好,您有最好的醫德、最好的態度,您出于治病救人的高尚目的,沒有一點私心毫無保留地給我寄藥方,經過兩年多的精心治療,我的病徹底治愈,我由衷感謝您治好了我的病,真心祝您健康長壽!”這是吉林省公主嶺市一位曾患紫癜腎的病人,在“好大夫在線”上給鄭新寫下的一封感謝信。
在“好大夫在線”,還能看到更多的留言,“鄭新大夫很不錯,我兒子的病就是他治好的”;“鄭新大夫醫德高尚,醫術精湛,治愈了很多的腎炎患者”;“鄭新大夫雖是名醫,但沒有一點架子,對病人態度很好,而且醫術高超,是濟世活人的好醫生”……從醫60多年來,經鄭新診治的患者多達數十萬人次,遍布全國各地,海外華人也慕名前來求治。僅最近20年來的統計數據顯示,鄭新的門診量達14.6萬余人次,參加危重病例搶救3900余次,疑難病例會診9560余次,他收到的感謝信、錦旗數不勝數。
2000年,患者張某因患腎病綜合征,身上長滿皰疹,病情十分嚴重,到多家大醫院尋求治療,結果不僅沒能治愈,病情反而加重。萬般無奈下,張某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在別人的指點下找到鄭新。鄭新采取內服外敷的辦法,連透析都沒用,便使患者徹底康復。如今14年過去了,張某依然健康地活著,一次都沒有透析過。這些年來,張某每年都要多次去重慶市中醫院,每次除了復查身體,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向鄭新道謝。用他的話說,“是鄭老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每次到醫院我都要找到他問聲好、道聲謝,說實話,千言萬語都道不盡我對他的感激。”
“鄭老常說,為醫者首先要講態度,要對病患有一顆慈悲心。鄭老對病患的態度那叫一個好,簡直比親人還親。”跟鄭新共事30多年的重慶市中醫院腎病科主任中醫師張國英,提到鄭新對患者的關心便滔滔不絕。
鄭新總是把患者的疾苦放在第一位,常常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患者,患者有什么病情變化,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也不管是中午還是深更半夜,鄭新都要回復,嚴重的還通知患者立即住院,并積極為患者聯系病床,制定治療方案。在處方用藥時,他總是處處為病人著想,千方百計給病人提供方便,替病人省錢。
在中醫院腎病科,作為科室主任的鄭新是年齡最大的,但也是最忙的,一年四季都沒有空閑過。近年,雖然已經步入高齡,但鄭新對工作的態度依然非常認真,每周的門診,總是在7:30,甚至更早就趕到診室。他對每個病人都非常仔細認真地詢問既往病史,參看病例記錄,再處方用藥,整個過程一絲不茍,“望、聞、問、切”面面俱到。
隨著名氣越來越大,從市內到市外,從國內到國外,患者從四面八方趕來,讓鄭新應接不暇。有時患者趕到醫院,已經是中午1點多,門診都不掛號了,患者就跑到診室,請求加號。看到患者遠道而來,鄭新不顧疲勞和饑餓,總是答應患者加號,堅持看完才下班,經常看完門診已是下午兩三點。鄭新有糖尿病,門診時常常不能按時吃飯,卻從無怨言,也一點都不敷衍患者。作為一名老專家,鄭新還特別注重臨床檢驗結果,而不是單純靠經驗用藥,所以診治效果客觀、有效,深得患者贊譽。
鄭新常說:“仁心加仁術,才是良醫之本,才是大醫之道,才能濟世活人。”從醫60多年來,鄭新不僅胸懷一顆“大醫之心”,同時精研“大醫之術”,長期堅守臨床第一線,不斷鉆研攻克中醫活人之術,不僅成為全國中醫急癥的開拓者之一,也成為重慶市中醫腎臟病的帶頭人。
學術創新 與時俱進奔前沿
鄭新創新了高熱的“熱毒”學說,提出“三關”學說,開展了溫熱病防傳杜變臨床及機理研究;針對休克、冠心病、心律不齊,提出益氣養心的治療總則,突出了中醫藥治療危重疾病的優勢;提出了腎病三因論、腎病多瘀論、腎病“治未病”學術思想
循著中醫藥特有的香氣,無論是在郊野鄉村,還是在城市街巷,我們總能邂逅中醫大夫,但很難碰到名醫大家。原因很簡單,名醫大家不是憑著某個藥方便能行走江湖的郎中,而是必須歷經千錘百煉,博采眾家之長,在學術和技術上都具有獨到深厚造詣的中醫領地那一座座突起的高峰。
從門外漢到中醫領地令人景仰的一座高峰,鄭新用了大半生的時間,付出的是從青春年少到耄耋之年的全部心血。
鄭新曾先后就讀于河南大學醫學院、四川大學華西臨床醫學院,1958年至1961年參加衛生部第二屆西醫學習中醫研究班,從此步入中醫藥神圣殿堂。從解放戰爭中運用自己所學的醫學知識為解放軍戰士醫治傷病,到重返醫學院校繼續深造學習,再到習古誦經,傳承國粹,鄭新全身心投入中醫事業,在博采眾長的基礎上,敢于創新立說,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學術思想和理論。
創建完善了中醫急癥醫學體系
作為全國中醫急癥學的開拓者之一,鄭新與一批老專家成立了中醫急癥研究團隊,組建了藥化、藥理、病理3個研究室,創建完善了中醫急癥醫學體系。他同著名中西醫結合專家黃星垣一起,攜手并肩,首開中醫急癥研究之先河,先后在中醫內科急癥、中醫腎臟病證治等領域開展中西醫結合探索,承古而不泥古,創新而不離經,善于從傳統中醫理論和經方中尋找切入點,以益氣、滋陰、養心為根本治法,對休克、心律失常、心絞痛等內科急癥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臨床觀察和研究,總結出中醫內科急癥基本治則,對溫病理論、中醫急癥理論等大膽創新,發展和豐富了溫病學說。
他創新了高熱的“熱毒”學說。該學說是對中醫溫病理論的發展和豐富,闡明、概括了高熱的病因、病機、治則、轉歸、預后和發展過程,同時,還研制出“清氣解毒針”等治療各種感染性高熱,收到良好療效,掀起了全國對中醫高熱癥的研究高潮。
開展了溫熱病防傳杜變臨床及機理研究。鄭新和一批老專家針對內科熱病屬溫熱者,提出了“截斷療法”,提出退熱是所有溫病需予以重點處理的共同目標,是對溫病辨治理論的新發展;針對“溫病的截斷療法”還開發出了“解熱靈”、“降熱寶”等中藥新藥,在臨床中得到了廣泛應用,取得了良好的療效。
提出了“三關”(高熱、傷陰、厥脫)學說。鄭新和一批老專家將“三關”學說作為中醫急癥的突破口,三者之間關系密切是很多急癥的關鍵,抓住了這一環節,有利于中醫急癥的入手和升華。針對三關學說研制的“新三寶”(參麥注射液、增液養陰注射液、清熱解毒針)轟動當時全國中醫界,是全國中醫急診領域的巨大發展和創新。
針對休克、冠心病、心律不齊,提出益氣養心的治療總則,突出了中醫藥治療危重疾病的優勢。鄭新和一批老專家研制開發出參麥針(參麥注射液),成為全國中醫急癥研究領域的一面旗幟;各藥企生產的參麥注射液被國家列入中醫急癥必備中成藥,廣泛應用于臨床,產生了巨大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成功研制出金槐冠心片,臨床療效顯著。他和一批專家學者創立的《中醫急癥通訊》(現《中國中醫急癥》)雜志,成為全國中醫急癥領域的核心學術刊物。
提出腎病三因論、多瘀論等學術思想
作為重慶市中西醫結合腎臟病領域的領路人,在致力于中醫急癥研究的同時,鄭新發現慢性腎臟疾病病程長、危害大、愈后差,他又將研究方向轉向慢性腎臟疾病,以火把花根片治療慢性腎炎為研究入口,充分運用中醫藥辨證施治理論,對慢性腎臟疾病進行了長達50余年的研究,提出了腎病三因論、腎病多瘀論、腎病“治未病”學術思想,祛邪扶正并重、扶正重在脾腎。
腎病三因論是以腎臟病為綱,《黃帝內經》中醫臟腑經典理論為基礎,涵蓋了與腎臟病密切相關的肺、脾之生理、病理、相互關系、辨證施治以及理、法、方、藥等在內的一整套理論體系。為中醫腎臟病領域的肺氣虛、脾腎氣虛、脾腎陽虛等證型的提出和治療,提供了理論和臨床依據。
在鄭新看來,腎臟病在發生、發展、演變過程中皆可致瘀。他提出的腎病多瘀論是中醫“久病及腎”“久病多瘀”在腎臟病領域中的發展,他認為瘀血不單是腎臟疾病的基本病因病機之一,而且是腎臟疾病持續發展、腎功能進行性減退的重要環節,而活血化瘀則是治療腎臟疾病的重要手段。
目前,鄭新創建的重慶市中醫院腎病專科已躋身全國中醫腎病研究領域前列,是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十一五”“十二五”重點專科,國家臨床重點專科(中醫專業)、重慶市中醫藥重點學科。
“中醫藥要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不僅在于傳承,更在于創新。”正是基于這樣的理念,鄭新堅持與時俱進,致力在傳承中創新,在創新中前行,始終奔跑在中醫藥發展前沿,收獲了令人矚目的學術技術創新成果。
這些年來,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鄭新還堅持著書立說,筆耕不輟。他先后撰寫學術論文50余篇,其中獲獎論文近10篇,參編《中醫問答》《中醫急癥》《中醫急癥證治》《中醫急癥大成》《老中醫經驗》等論著7部,主持及參研10余項科研課題,并先后獲得四川省科學技術協會、四川省衛生廳、重慶市科學技術協會及重慶市中醫管理局等科技成果獎14項,堪稱中醫領地一棵參天大樹。
言傳身教 建言獻策多擔當
在鄭新的內心,始終把傳承和弘揚中醫藥,當成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他從醫60余年,也從教60余年,把“修德”“研術”的精髓傳授給學生弟子;利用一切機會為中醫藥發展建言獻策
鄭新是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批準的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成都中醫藥大學兼職教授等。他從醫60余年,也從教60余年,學生遍布全國各地,可謂桃李滿天下。
在鄭新的內心,始終把傳承和弘揚中醫藥,當成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他滿懷激情為后學授業,以他命名的“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鄭新工作室”,確立了羅玲主任中醫師、熊維建主任中醫師、楊敬副主任中醫師等為其學術繼承人,成為他傾情相授的得意弟子。近年來,雖年事已高,但鄭新仍堅持教學查房,定期門診及講課,堅持點評醫案,積極傳授畢生學術思想及經驗總結。
在鄭新看來,學習中醫必須做好兩件事:一是“修德”,二是“研術”。他反復告誡學生,學醫先習德,學中醫必須先“正心端品,懷仁去貪”,要緊扣中國文化的一個“德”字,切實把“德”放在一切之首。要從內心深處真正做到“急病人所急,痛病人所痛”,要先憐憫病人,替病人難受,還要認真想辦法,要把病人的病當成自己的病一樣看待,千方百計解除病人的痛苦。
鄭新認為,中醫博大精深,須潛心學習,早臨證、多從師,堅持理論緊密結合實際,真正做到學用一致,不斷積累才能登堂入室,成為大醫。他反復強調,學習中醫首先態度要端正,要戒驕戒躁,不可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中醫需要積累,要學好中醫,可能需要投入畢生的精力,一定要做到厚積薄發;同時,學習中醫一定要熱愛中醫、對中醫有絕對的信任和信念,同時要用兼容并蓄、海納百川的思想去學習中醫。
“要學中醫,就必須盡心盡力,要始終心懷敬畏和謙虛,不能學了點皮毛,知道一兩個藥方,就以為自個很了不起了。”鄭新常常對學生們講:“雖然我已經一大把年紀,跟中醫打交道幾十年,但中醫的很多東西我還是不懂,感覺自己也不過是剛入門而已,還需要不斷學習。我們學中醫是為了治病救人,要學就要學好,學得深刻,學得扎實,不學好就會誤人性命,那就等同于犯罪。”
這些年來,對晚生后學,鄭新總是悉心指導、幫教,切實做到誨人不倦,學術上對學生毫不保留,無私奉獻,有問必答,盡顯長者風范。雖是名醫大家,工作十分繁忙,但鄭新從不以此為借口,對前來求教的中醫學子總是不厭其煩、真誠相授,無論是地處偏僻的鄉村醫生,還是懵懂無知的青年學生,無論是上門求教還是通過電話、書信咨詢,他從不輕慢,也從不以大家自居,這讓所有接觸過他的人都感動不已。
“老師確實有大師風范。傳授醫術不厭其煩,又精益求精。對學生不但有學術要求,為人品質要求更高。他治學嚴謹,師從導師多年真的讓我受益匪淺。”熊維建主任中醫師告訴記者,他剛師從鄭新的時候,就見識了鄭新的嚴謹,或者說嚴厲。有一次,他抄寫病歷不小心錯了一個字,鄭新發現后,不僅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而且要求他重抄了數遍。鄭新告誡他:“有時一字值千金,往往錯一個字就會導致意想不到的嚴重后果,正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尤其對醫者而言,是絕不允許寫錯字的。”鄭新的這番教誨,令熊維建終生難忘,從此不敢有絲毫馬虎。
同樣作為鄭新弟子的副主任中醫師楊敬,對鄭新的嚴厲也深有體會。有一次上班,由于交通方面的原因,楊敬遲到了3分鐘。本以為遲到3分鐘不是什么大事,但鄭新卻對她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3分鐘有時是小事,有時卻是大事,足以救人一命。不管有多少理由,都不能成為你遲到3分鐘的借口。你為什么不能從家里早走3分鐘?”從那以后,楊敬再也沒敢遲到過。
嚴厲不是鄭新的全部,他其實很多時候是很溫和的,有長者慈祥溫情的一面。在繁忙之余,鄭新時刻不忘關心自己的弟子學生,他經常建議他們要多學習,有關專業會議還常常通知他們參加。鄭新門診時都有醫生跟著抄方,記錄門診病歷、量血壓等,到了中午,鄭新總是建議他們先去吃飯,擔心他們餓著、累著。
除了講課授徒,鄭新還積極參與社會團體活動。他曾任《新醫學文摘(卡片)》中醫分冊編委、洛陽地區中醫院技術顧問、仲景國醫大學名譽教授、全國中醫急癥培訓中心老師、中國中西醫結合學會四川分會理事、中國中西醫結合研究會重慶分會理事、《中醫研究》雜志顧問、首屆編輯委員會委員、重慶市醫學會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專家庫成員、重慶市中醫藥學會顧問委員會顧問等。
這些年來,鄭新還利用一切機會為中醫藥發展建言獻策。他和中醫界老前輩提出將原重慶市第一中醫院、重慶市第二中醫院合并重新建立重慶市中醫院,儲備中醫優秀人才等建議,均得到相關行政部門采納。
“人生在世,必須有所擔當。作為中醫人,理應為中醫的傳承和發展盡一份心,盡一份力,盡一份責任。”這就是鄭新最真實的內心寫照。